7月6日，富水水库开启1孔溢洪道闸门泄洪。（图片由省富水水库管理局提供）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刘娜 陈会君

7月15日，湖北省管第二大水库富水水库，超汛限运行进入第9天。

低垂的云雾缭绕山间，大坝显得风平浪静。8孔泄洪闸紧闭，1台发电机组正在运行。平缓下泄的水面上，偶有小船划过。

富水河发源于幕阜山。富水水库主体在通山县，大坝修在阳新县。富水河穿过大坝，流经阳新县城，汇入长江。

大汛之下，水库调度成了焦点：哪个县都不想“泡”在水里。

7月6日至11日，水库泄洪闸几开几关。两位“邻居”隔空喊话：“通山老哥，能不能少放一点水下来？”“阳新有分蓄洪区，怎么不早一点分洪！”

一道闸门，关乎两县。开关之间，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颇费思量。

闸门承压

6月下旬，通山就开始紧盯富水水库闸门。

6月22日暴雨后，富水水库持续上涨。6月27日，水位达55米，逼近汛限水位56米。

通山县政府多次联系省富水水库管理局，请求开闸放水。“再不放水，怕来不及啊。”县水利局副局长王文绍言辞恳切。

一直到7月5日，闸门依旧岿然不动。

7月6日，富水水库坝前水位55.62米，距离汛限水位0.38米，且水位还在继续上涨。省水利厅连传两份电报，通知水库10时开1孔溢洪道闸门，18时再增开1孔。

倾泻而下的洪水，与暴雨叠加，富水河开始涨水，超过保证水位。“让通山别往下放水了。啥时候了，还泄洪！”“跟江西交界，我们还要承受江西来水……”各种声音在阳新传开。

100多公里之外的武昌中南路，省水利厅水库处电话此起彼伏。

“通山、阳新各方都跟我们联系，一会儿一个电话！”副处长李凯说：“地方考虑群众利益，提的要求都合理，我们能理解。但压力越大，越要冷静思考、综合判断。”

7月7日，鉴于阳新汛情，省水利厅决定，将两孔泄洪闸关闭一孔。阳新暂时“缓口气”。

7月8日，重新恢复两孔泄洪。

阳新“熬不住”了！

7月8日中午，阳新龙港镇水涨到齐腰深。水流湍急，友宾饭店老板娘站在自家二楼，眼睁睁地看着一楼的大铁门被冲走。

交警开着冲锋舟上街，把老人小孩转移到高处。“让水库早点关闸吧！”副食店老板肖鸿沣抓住救援干部的手说道。

“7.8万人受灾，39334亩农作物绝收。”当天夜里，洪水逐渐退去，龙港镇党委书记杨前友坐在电脑前，向上打报告：申请关闸。

艰难抉择

7月6日突然开两孔，7月7日停一孔，7月8日恢复至两孔，背后有什么考量？

省富水水库管理局副局长阚晓东解释：“7月5日8时，富水水库水位还没到汛限水位，而富水河已进入警戒水位。先请通山撑一撑，为阳新赢得时间。”

“但是到了7月6日，我们认为，水库不能再撑了。一旦‘憋’到防洪高水位58.6米，按照调度规程，就得8孔全开泄洪，阳新更受不了！”李凯介绍，7月6日富水河超警戒水位时，长江水位还没有涨起来，富水河还可以往长江排水。

到了7月9日，阳新防汛形势愈发紧张。富水河开始溃口。9时30分，军垦农场溃口约40米，6500多亩农田成为汪洋；两小时后，排市镇再现两处溃口，6058名村民被迫转移。

“水太深了，我带着3个小孩，镇里用铲车把我们接出来，送到安置点。”58岁的排市镇河北村村民郭冬西说，1998年都没遇到这么大的水。

通山也受灾！

富水水库涉及通山7个乡镇22.5万人。该县慈口乡乡长蔡年春不断接到群众电话：“水都漫进屋子了，快点跟水库说，开闸泄洪啊……”

蔡年春冒雨赶到老百姓家：“水库调度权限在省里，现在已开两孔闸门。当务之急，抓紧转移！”

两孔泄洪运行4天后，富水水库水位从最高58.51米降至57米，腾出一定防洪库容。此时，富水河已超保证水位运行5天。

省防汛指挥部决定，7月11日，阳新开启网湖分洪闸，这是该闸口建成18年来首次开闸分洪。“不能阳新一边分洪，水库还继续排水。”李凯说，当日7时，水利厅调度关闭富水水库两孔泄洪闸。

“每一次开关闸，我们都通盘考虑，统筹各方利益，两害相权取其轻。”李凯说。

县城无虞

“分蓄洪区就是留着分洪的，阳新为什么不早点分洪呢？”得知网湖分洪，通山老百姓松了一口气，也有议论：“当年我们修水库，可是淹了10万亩良田……”

“启动网湖分蓄洪区，我们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阳新县县长明进华解释：“网湖分洪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富水河水位超过23.3米，二是长江水位高于富水河水位、富池大闸关闭。”

7月13日13时，阳新网湖分洪闸再次开闸，此次分洪开启4个闸门。7小时后，富水河水位再降10厘米。

网湖分洪的同时，网湖隔堤保卫战打响。网湖隔堤是保护阳新县城免受洪涝的最后一道防线。1998年，网湖炸堤分洪，阳新城郊被淹。此次大汛，经多方配合，县城安然无恙。

“富水水库对阳新的防洪至关重要。”李凯说，以7月6日首开两孔为例，富水水库最大洪峰流量4384立方米/秒，最大出库下泄流量1056立方米/秒。实际上，已为阳新削峰76%。

7月12日至15日，富水水库水位保持在57米左右。“没下雨，我们通山还能咬牙挺一挺。”王文绍说。

通山县委办主任方家忠介绍：“2016年，富水水库水位到57米时，通山县城淹了一半。今年，富水水库水位一度跃升至58.51米，县城没有淹水。”

“这段时间，省里每天就富水流域的调度进行两三次会商，这是全省重点关注的流域之一。”李凯说。

阚晓东认为，全流域一盘棋，科学调度，就是打时间差、抢抓机遇，“能抢的时候抢一把，能扛的时候扛一下，综合平衡，最大限度减少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