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市靖边县的西草滩湿地公园(摄于2019年8月16日)。
新华社记者 陶 明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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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覆盖率从0.9%增加到34.8%,沙化土地治理率达93.24%,曾被黄沙包围的榆林,千年沙地终于变为绿洲。
从“沙进人退”到“人进沙退”——当地人民持续的接力、科学技术与奋斗精神的结合、生态与经济的并重,让榆林变得更加美丽。
从飞机上俯瞰,绿是这里的主色调:2248万亩葱郁的绿林,将连绵起伏的毛乌素沙地拥入怀中。只有间或出现的深深浅浅的轮廓提示着,这里曾有过沙漠的印痕。
新中国成立初期,榆林林木覆盖率只有0.9%,流沙面积达860万亩。如今,这里林木覆盖率达34.8%、沙化土地治理率达93.24%,使陕西的绿色版图向北推进了400公里,年入黄泥沙由新中国成立初期的5.13亿吨减少到现在的2.9亿吨。
“再苦再累也不怕,就怕白干啊”
“一觉醒来门都被沙子顶住了,得从窗子爬出去挖走门口的沙,才打得开家门。”说这话的是今年64岁的席永翠,她是声名赫赫的榆阳区补浪河女子民兵治沙连的一员。
1974年,54名平均年龄只有18岁的姑娘组建补浪河女子民兵治沙连的前身“长城姑娘治沙连”,开启了治沙造林的征程。46年来,一代又一代治沙姑娘接力征服沙漠,改善生态。
榆林,曾被黄沙包围。在榆林林业展览馆,手指着上世纪50年代流沙堆积榆林旧城墙的老照片,榆林市林业和草原局副局长白云国向记者说起当年的情形:郊外就是寸草不生的流沙,吞噬农田,成了榆林生存发展的障碍。
1974年5月,治沙女民兵们响应“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的号召,来到补浪河黑风口安营扎寨,搏战风沙。席永翠是治沙连第二任指导员。她说,“永翠”这个名字寄托着父母对改变家乡面貌的期冀。
“最苦的是啥?”记者问。
“再苦再累也不怕,就怕白干啊!”席永翠说,沙暴一来,刚栽下的嫩树苗全被埋进沙里,那可是姑娘们几十天的劳动成果,“我们那时候都顶着一口气,立誓不治好这沙不出嫁!”
席永翠26岁成家,是治沙连里最晚嫁人的姑娘。她的丈夫也到了治沙连,开拖拉机。
“这就是‘洒尽全身千滴汗,浇灌荒沙一片绿’的劲儿!”席永翠的侄孙女席彩娥是个90后,是治沙连现任连长。姑奶奶席永翠与战友们如何与风沙搏斗,让昔日寸草不生的茫茫黄沙地长出绿树青草鲜花的故事,她听父亲讲过一遍又一遍。
治沙连建连至今,累计推平沙丘800多座,营造防风固沙林带33条,修筑饮水渠35公里,给14425亩荒沙披上了绿装。
如今,毛乌素沙地榆林境内,860万亩流沙全部得到固定、半固定,带片网、乔灌草相结合的区域性防护林体系建成。2019年11月,榆林市被国家林业和草原局授予“国家森林城市”的称号。
“治沙造林得依靠科学技术”
治沙攻坚克难既靠毅力靠韧劲,也离不开科学技术。在榆林最北的神木市,锦界镇圪丑沟的长柄扁桃经济林已结出幼果。2002年,张应龙放弃北京的外企高管职位回到老家神木,在毛乌素沙地承包了42.8万亩荒沙。
说张应龙是个“树痴”并不为过。他爱种树,栽下的树数不清有多少棵。返乡伊始,他脑中就紧绷着一根弦:“光凭蛮干不行,治沙造林得依靠科学技术。”
中国科学院院士邵明安是毛乌素生态试验站的首席专家,在他的影响下,张应龙从一个门外汉逐渐变成了科学治沙的专家。“治沙的关键就是保水。管得住沙、保得住水,树木成活率就高。”张应龙说。
张应龙先后与中科院地理所、中国林科院、中国农科院以及国外的科研机构展开合作,围绕毛乌素沙地综合治理等课题,在自己承包的荒沙区进行开发研究。
张应龙种树有妙招,“不浇水”也能活。他的妙招来源于邵明安的科学研究。邵明安通过多年研究,发现了毛乌素沙地的“生态密码”。“关键就是通过保持植被生长和土壤供水能力的平衡,保水减少蒸发量。”邵明安告诉记者,他们的主要方法是选择在7—9月多雨季节,在植树时预留的树坑中覆盖10厘米厚的干沙,以减少蒸发,实现保水效果。
正是这项技术,为张应龙造林解决了关键一环。经过多年努力,张应龙承包的42.8万亩荒沙变成了森林、牧场和良田。
“新世纪以来,榆林相继推广樟子松‘六位一体’造林、沿黄土石山区石洼造林、滴灌节水、冻土栽植、营养钵育苗等适用技术,实行科技推广与工程建设同步规划、同步实施、同步验收。”白云国说,榆林开展樟子松嫁接红松科研项目,培育红松嫁接苗7万多株;开展红枣降高塑形,红枣的优果率由原来的30%提高到70%;开展灌木饲料加工利用研究,柠条、紫穗槐等饲草类灌木目前已成为农民养羊、增加收入的重要资源,有效解决了林牧矛盾,实现经济、社会、生态三大效益共同提高。
“现在咱这生态饭吃得可香”
“以前我们这儿有句话叫‘有女不嫁高西沟’,就是因为太穷!现在我们这儿哪还有光棍咧?”米脂县高西沟村老民兵连长高锦仁笑着说。
行驶在高西沟村的旅游山路上,目之所及,绿树成荫,果树成林。高西沟村党支部书记姜良彪说,现在的任务不仅是要生态,还得要富裕,要让村民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发展乡村旅游,发展农村电商,我们村的土特产就不愁卖了,去年仅苹果收入就超过100万元哩!”
2019年,老高家的农家乐开得红火,收入有七八万元;自家种的苹果卖得俏,也有两三万元收入。“望着这满眼绿色,村里人心情好了,身体也好了。现在咱这生态饭吃得可香!”老高说。
黄河岸边,佳县王宁山村枣树正绿得茂盛。在村支书张宝宝家里,红枣酒甘洌飘香,张宝宝的妻子正在酿酒作坊里忙活。“20斤红枣可以酿10斤原浆酒,1斤原浆酒能卖到50元。就凭这个,去年我家的收入超过了20万元!”张宝宝说。
从毛乌素沙地腹地到黄河岸边,治沙带来的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正在凸显。目前,村里像张宝宝这样的红枣原浆酒加工作坊已经超过100户,年生产能力450吨左右。枣农的素质也得到很大提升,从以前只知道种枣树变得既懂技术又会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