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11月15日电 2019年3月18日，叙利亚代尔祖尔省巴古兹镇，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据点，一架美军F-15E战斗机突然向一大群妇女和儿童投下炸弹。爆炸轰鸣、烟雾升腾……少数人幸存，跌跌撞撞地逃命，却遭另一架美军战机投弹，其中大多数丧命。

这是美国《纽约时报》在本月13日报道中，根据美军知情人员回忆重现的场景。经过数月调查，这家媒体曝光：美军2019年那次空袭致死64名平民，美国军方一开始就知晓这起事件，却一直隐瞒。

2013年11月17日，在阿联酋迪拜阿勒马克土姆国际机场，一名美军士兵在参展的F-15战斗机旁警戒。（新华社记者崔新钰摄）

狡辩

设于卡塔尔乌代德空军基地的美军联合空中作战中心负责指挥美国及其盟国在叙利亚、阿富汗等国的空军行动。一名2019年在那里服役的美军人员回忆，作战中心人员当时通过无人机实时拍摄的视频目睹了上述空袭全过程，目瞪口呆。

两名看过作战中心内部系统聊天记录的军人说，一名人员当时问道：“谁投的弹？”另一人回复：“我们刚刚向50名妇女儿童投了弹。”

当年初步评估判断，大约70人在这场连环空袭中死亡。美军官员第一时间得知这一情况。

然而，直到《纽约时报》本周将其调查结果发给美国中央司令部，美国军方才首次公开承认这起空袭的存在。

中央司令部13日发表声明称，这起空袭系“正当自卫”，致死80人，美军确认其中16人为“伊斯兰国”成员、4人为平民，不能确认其余60人中有多少平民，因为空袭视频中“可见多名妇女和至少一名儿童拿着武器”。

2014年1月13日，美军仪仗队士兵在五角大楼外参加仪式。（新华社记者殷博古摄）

“战争罪”

中央司令部称，就这起事件，美军“根据自己的证据做了内部报告和调查，对无意造成的（平民）丧生承担全部责任”。

然而，美国军方唯一完成的调查竟是发起这次空袭的部队所做。《纽约时报》调查发现，这是美军一支机密部队，名为“9号特遣部队”，在叙利亚开展行动。

这起事件一名重要线索人物是美国空军律师迪安·科尔萨克。他当年在联合空中作战中心服役，负责判断空袭的合法性。《纽约时报》获取了科尔萨克发给国会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的电子邮件。

据邮件记述，那起空袭发生几分钟后，科尔萨克被作战中心空军情报官员叫去做评估，他查看空袭视频等信息后向其长官报告：这起空袭可能犯了战争罪，按照规定，应接受独立、深入的调查。

科尔萨克后来反复劝说长官和空军刑事调查员启动调查，但遭拒绝，于是向国防部监察长办公室报告。然而，空袭发生两年后，科尔萨克仍未见到国防部监察长办公室有调查的迹象。他转而向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发送电子邮件。

“发这封邮件，我将自己置于受军方报复的极大危险中，”他在邮件中写道，“美军高级官员故意并有组织地回避这起蓄意的空袭行动。”

他还写道，死亡人数“令人震惊”，军方没有按自身规定报告和调查这起空袭。

2017年4月7日，在地中海，美国海军舰船发射一枚战斧式导弹。（新华社发，美国海军供图）

掩盖

事件另一名线索人物是曾在国防部监察长办公室任评估员的吉恩·泰特。

泰特在不谈涉密信息的前提下告诉《纽约时报》，当年国防部监察长办公室一个4人小组负责调研美军在叙利亚致死平民的报告流程，他是小组成员，巴古兹镇那起空袭在调查之列。

查看那起空袭的视频并向科尔萨克了解情况后，这个小组向上级报告：这起空袭犯下战争罪的说法“极可信”。

然而，涉及这起空袭的调查很快遭遇军方内部阻力，2020年完成的调研报告经过包括中央司令部在内的逐级审批，最终所有涉及这起空袭的内容被删除。

泰特说，“领导层似乎一心想掩盖这件事。没人想跟这事扯上关系”，他当时批评军方不作为，结果遭解职。

《纽约时报》说，这是美军与极端组织“伊斯兰国”作战期间致死平民人数最多的事件之一，而美国军方在每个环节动手脚：美国主导的多国联军用推土机清理了空袭现场，平民死亡人数被淡化，调查报告被拖延、删改、加密。

这家媒体评述，美国政府将其对“伊斯兰国”的空袭描绘为美军历史上“最精准、最人道”的轰炸行动，宣称对每一起平民伤亡报告都加以调查并公开调查结果，形成了“问责模式的典范”，然而，这起空袭和美国军方的层层掩盖浮出水面，呈现给世人的是另一回事。

据《纽约时报》报道，这起空袭次日，民间观察人士来到现场，看到“成堆”的妇女儿童尸体，拍下照片留证。一家人权组织发布照片，称这是“可怕的屠杀”。（吴宝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