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刘勤兵、杨焱彬
植被破坏、基岩裸露、地表呈现类似荒漠化景观的土地退化,这就是石漠化,被称为“地球癌症”。
60岁有余、两鬓花白、穿一双登山鞋行走在贵州的“穷山恶水”间,他叫熊康宁,是贵州师范大学教授。
20多年里,战石漠化、战贫困,他成了一名生态“战士”。
石漠变绿洲
“烧一山、种一坡,收一箩、煮一锅,养一家、穷一窝。”为解决温饱,村民就得开荒种地。1996年,初次到花江大峡谷石漠化片区调研的熊康宁对这里印象深刻。
在贵州省关岭布依族苗族自治县以南、贞丰县以北的北盘江花江大峡谷两岸,近九成国土面积都是喀斯特地貌。毕业后一直留在贵州师范大学从事教学科研工作的熊康宁,到现场后惊呆了:“当时这些石山大多都已石漠化,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石山多土山少,土地瘠薄破碎,当地老百姓只能从石头缝里讨生活。
“土如黄金水如油,满山都是大石头。”2004年8月,熊康宁团队在花江大峡谷正式设立喀斯特治理示范区,他一头扎进石头堆里,探索治石良方。
造林、种草、进行生态移民、改善农村能源结构、保证基本农田建设……熊康宁的研究成果很快转化为生态治理的实践,“有30%的石漠化是因为砍柴烧炭,有的地方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老百姓不上山砍柴了、迁出去了,石漠化自然就遏制住了。”
经过20多年的努力,花江大峡谷石漠化治理示范区的植被覆盖度,从1996年的3%提升到2019年的51%,石漠化面积比例降低了31%。
论文写在大地上,石漠从此变绿洲。
点石成“金”
山上山下,修枝翻土,细雨中,关岭县花江镇坝山村村民曾德春顾不上沾满泥水的解放鞋和淋湿的头发,拿着剪刀在花椒树下打理着。在这里,花椒树和火龙果已经深深扎根在石缝间。
“20多年前,我们在开荒后的石头缝里种玉米,土一年翻几道,雨水一来就冲走,土地越种越薄,粮食都不够吃。”曾德春说,“石漠化给我们带来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贫穷。”
花椒树耐干旱,适合缺水少土的山区。“一亩成熟的花椒林能产800斤左右鲜花椒。”曾德春说,按今年行情,每亩花椒产值超过1万元。
“在治理石漠化的同时,要让老百姓获得经济效益。”为让石漠化治理实现产业化、市场化、规模化,吸引老百姓参与进来,熊康宁经常住在村民家里,潜心做好对比实验。
“为了能采到土壤样本,他在大山里一扎就是一天,晚上回来浑身是泥。”北盘江岸边的贞丰县查耳岩村村民饶大友是熊康宁的老朋友了,“1997年,我家还是小木屋,他就住在我家,有时一住就是一个月,如今我家是二层楼房了,他来调研还住我家。”
“当时他家只有一张床、一口锅,每人只有一套衣服,换洗的都没有,他们需要我的帮助。”熊康宁设计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理方案,以蓄水、治土为核心,特色经济林种植及高产技术为支撑,把花椒、火龙果、皇竹草等适应石漠化环境生长的经济作物,种在了花江大峡谷两岸。
这套生态经济体系被称为“花江模式”,当地农民年人均纯收入从1996年的610元提高到2019年的9863元,脱贫率达96.85%。
深爱一片土地,帮富一方百姓。
开创治理新模式
在花江大峡谷石漠化治理的基础上,熊康宁带领团队还开创了喀斯特石漠化综合治理的“毕节模式”“清镇模式”“果化模式”等,为国家开展石漠化治理专项提供了治理模式、技术体系和示范样板。
2013年,熊康宁组建了国家喀斯特石漠化防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2015年至2019年,利用这些成功模式,全国200个石漠化综合治理重点县完成治理面积0.71万平方公里。
“我亲眼见证了这整片山的生态环境变化。”花江镇退休干部向德宝感慨万千,“30年前,我们这一带全部是荒山石头,种植花椒以后,山青了,群众富了,实现了经济和生态双赢。”
熊康宁说,石漠化治理不仅为了绿水青山,“我们还要考虑它的整个生态系统是不是完善,最终还要形成规模化的产业,带动区域经济发展,把石漠化治理、生态产业发展与县域脱贫攻坚相融合,让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